棋徒老旱烟：第四袋烟：棋吹

人称“棋吹”的孟以走街串巷，卖卫生纸，每日推着手推车，慢悠悠地走着。按照他自己的说法，他是在用“象步”。平时眯着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，但一见到熟悉的棋友，立刻瞪大了眼睛，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大师证书，对着棋友们炫耀道：“你知不知道咱们市又要下棋了？我已经把奖牌揣在口袋里了，这是历史的潮流，也是世界的气候，不是谁都能改变的！”说罢，他也不管一脸懵逼的棋迷，将奖状小心收好，然后施施然地踩着“象步”离开了。
从小学到中学，我和孟都是一个学校的，他也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，他还记得，有一次，有一次，他的老师突然号召全班的学生都要向孟学习，要像他一样，把钱都拿出来。我后来得知，他是在路上捡到了二十块钱。可还没到下课，他的父母就来找他，说是孟从家里拿了钱，还说钱的左上角有个明显的斑点，他看父母说的对，就把钱还给了他。接下来的两个星期，他的腿都瘸了。
在中学时代，孟成天曾经对学生们指手画脚，嘴里念叨着什么，后来他对学生们说，他从一位异人那里学到了一门功夫，现在已经是一位很厉害的高手了，谁愿意拜他为师，就一定要抓住。我和十几个学生都相信了他的话，纷纷跪倒在地，给他磕了三个头。每天清晨，他都会爬到山上，按照他的指示，练一套拳法，然后蹲下。
那天，他照例让我们排队。他顿了一顿，伸出两根手指，在空中点了几下，说道：“这是二龙探珠，直击敌人的眼睛，你要怎么办？”看到我们一脸懵逼，他得意地双手合十，放在两眼之间，说道：“这是一招‘二龙探珠’的童子拜观音。”原来那几个坏蛋见我们每天都在练功，就躲在旁边窥视，一看我们的“功夫”，心中大定，这才来找我们算账。但那时候，我们并没有畏惧，因为有高人相助，我们就和他们打了一架，最后也落得和师父一样的下场，惨叫连连。后来，我们还狠狠地让孟给我们磕头，这才断了“师徒”之情。后来，他说出了“二平五”、“马二进三”之类的“咒语”，我们都不屑一顾。
二
高二的第一天，一直沉默寡言的孟超，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衬衣，兴奋地拿出一份证书，对众人说：“我拿了咱们市里的青年国际象棋比赛的冠军，四年后，我一定会成为国际象棋大师！”我当时并不懂什么是国际象棋，也不懂什么是国际象棋大师，就问他。他说：“列宁说过，国际象棋是一种智力运动，而国际象棋大师，是和我们大队长一样级别的高级官员，专门下国际象棋。我跟你说，他是个国际象棋高手。每天都能喝酒，能吃到猪肉，能吃到面条，能戴手表，能穿的这么好！我叔叔可是下棋高手，我身上这套，也是他送给我的！”他骄傲地把外套脱下来，递给我，然后说道：“这就是真正的‘真良’，你尝尝就知道了！”我没有觉得有什么区别，就把它还给了他，但我对他点点头，表示尊敬，“确实很凉爽。”
孟说，他的叔叔去年来过他的家里，送了他两本《橘中秘》和《梅花谱》，还教他识谱、写谱。这时我们才明白，原来他平时说的那些马车和马匹，都不是在演戏，而是在努力地记着那些棋谱，我们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，甚至有些懊悔自己被打了一顿之后，还要向他磕头。
孟见我们沉默，像是看出了我们的心思，傲然道：“我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，所以才去下棋，虽然我身子骨不好，不能练武，但是智商绝对要超过你，之前的所作所为，我可以既往不咎，有想做我徒弟的，下棋的，都举起手来！”我们一起举手，孟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，接着又露出一副坏坏的笑容：“开个玩笑，我可是要争个大师的，还有空闲的时候还要把棋谱记下来，没空搭理你们这些俗人！”说着就背着手走了。
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，我也沉迷于下棋，看了一些棋谱，闲暇之余，也会去看看那些高人，一年下来，竟然也有了一些成就。在本市举行的一次国际象棋大赛上，我竟在孟之后获得了第二名。那年，我们中学都毕业了，我也读了中学，孟因却因为沉迷于下棋而身败名裂。第二年，孟作为本市体育委员会的代表，我也代表学校，参加了区域青年象棋比赛。不幸的是，第一局我们碰上了，因为我害怕孟，所以我先拿了红棋，然后用车砍炮，用兵，形成了仕相全对自行车的例和局面。就在这时，孟叫声“将”了一声，还没落下，我就四平五，把老将从棋盘上挪了回来，正要和他谈判，忽然发现他不是将军，而是我的宰相，我又把他放了回去，以示他的狼吞虎咽。就在这时，孟高大喝一声：“裁判大人，他后悔了！”裁判走上前去，询问了一下，说他的棋风不对，但按照规则，他的棋艺是对的，我输了。之后，我因为心情低落，连败三局，最终身败名裂。孟就是靠着这种小伎俩，才获得了冠军。但因为太过依赖，他被淘汰了。一名老总告诉他：“咱们区的棋手，和其他地方的棋手，肯定要逊色两个档次，但我们都是有道德操守的，你要是参加比赛，可能就没机会了。”